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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9 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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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 29 章

當日天還沒擦黑,城鎮中心的街道上就熱鬧了起來,隨處可見有人在販賣瓜果酒水鮮花和紅紙,還有香燭等等。

月烏啼跟著肖崢從街頭吃到街尾,被好幾個小販問:“姑娘,投針驗巧、喜蛛應巧、蘭夜鬥巧,您需要哪一個?”

她事前也沒有準備,就試了試最簡單的投針驗巧,一碗清水上女孩需要捏著一枚銀針置於其上,若是銀針能浮於水面,則是個好兆頭,大約是姑娘像天上能織彩雲的七仙女一樣手巧之類的。

肖崢在一旁屏息,比正在捏著銀針的月烏啼還要緊張,月烏啼不由得好笑,她又不需要在閨閣中繡女紅,而且這個活動,平心靜氣就很容易辦到。

就在銀針穩穩當當浮在水面上時,人群中突然傳出一聲嚎叫,“魔族殺人啦!”

整條街上亂成一片,肖崢緊緊拉著月烏啼的手腕迅速上到一家飯館的二樓露臺。

底下的平民推推搡搡,人群的那一頭,靠近北城門的地方,有魔氣隱隱翻湧。

肖崢皺著眉對月烏啼道:“人太多,這樣下去必定會造成踩踏,我的職責便是維護百姓安危,你待在這裏不要亂跑,等混亂結束後我再來接你。”

月烏啼點點頭,“好,你也要小心。”

等肖崢跳下露臺,向城北門而去,二樓吃飯的食客陸續聚了過來,不明所以地看著街上。

月烏啼翻身輕飄飄踩上屋頂,瞇著眼睛看了看城北門,嗤笑一聲,“狗日的魔族,還真敢來。”

聲東擊西,是三十年前魔將們最喜歡用的把戲,月烏啼遠遠望見北城門的魔族都是開胃菜,肖崢和幾個同門弟子能應付,拔出同暉一躍而上。

城鎮中心有一池泉水,路過的百姓都會投一些祭品,如貝殼木釵海碗一類的物品,對著臨近的東海海神祈福。

如果魔族在這裏趁亂搞事情,十有八九會在這個泉水上做文章。泉水從地下引來,夜以繼日的信民向它報以純粹的祈願,時間久了會生出靈,名為願靈。

願靈的力量可保一方平安,相當於土地廟裏的土地公,是鳳啼鎮專有的守護靈。

若是落入魔族之手,確實很棘手。

果不其然,還未行近就望見有三四個魔將在泉水池邊鬼鬼祟祟,月烏啼跳下同暉,提劍側身躲在最近的商鋪裏。

她屏息凝神,能聽到魔將互相商量的聲音。

“他娘的這東西真麻煩,碰也碰不得,老子被這破水濺到手上,現在還在隱隱作痛!”

“自己蠢拿手去取怪誰?”

“你不蠢!那你取來呀!”

“行了先別吵,一個個的都想搶頭功。大人給的東西專門用來取這願靈,趕緊看看怎麽取吧!”

聽這幾人的談話,似乎不是什麽大人物,但保不齊還有後援,月烏啼給自己貼了一張匿蹤符,貓著腰又走近了一點,打算速戰速決。

這幾個魔將是魔族最低階的種族,奇醜無比,各個尖嘴猴腮獐頭鼠目,皮膚是一種臟兮兮的灰色,五官長得很隨意。

而高階的魔族則更像人,尤其是魔主…

拋開魔主令人發指的做事風格不談,他確實是十二境難得一見的美男,長相有一種正道修士的感覺,月烏啼第一次見他時,還以為他是自己這邊的同伴。

月烏啼打住思緒,貼近了泉水附近。

還未等她出手,傳來一聲錚錚之響,琴音帶著勢如破竹的氣勢,同時,不遠處有人怒道:“黎皎小兒,又是你!”

果然有埋伏!

音波又錚錚響了一聲,帶有催促之意,月烏啼心下明了,現出身形直取那幾個魔將的性命。

她的雙腳剛一落地,已經被取到半空的願靈歡歡喜喜繞著她的周身轉了兩圈,徑直沒入她的額心不見了。

月烏啼當下一楞,心裏有些麻爪。

這時身後走來一名男子,立如芝蘭玉樹,他手裏托著一把古琴,琴上餘音裊裊,顯然經過一場戰鬥。

月烏啼聲若細蚊,“那個願靈,進我身體了,怎麽辦,還能取出來嗎?”

黎皎聞言偏頭去看已經變得普普通通的池水,思索一番,道:“願靈至純,對你無害,且入體即融怕是無法取出。它留在這裏也是被魔族覬覦,你若是過意不去,就為鳳啼鎮畫上幾道聚靈符。”

月烏啼點點頭,從乾坤袋裏抓出一把提前浸泡好的符紙,刷刷刷畫了十幾張,然後扔至半空手上掐訣默念兩聲“心誠則靈”,符紙片刻間自動歸位形成聚靈陣。

她是純劍修,於符咒一行上是個半吊子,雖然不能像符修一樣用靈力畫符,但是她是金烏啊,用本命魂息加持在符紙上效用並不差。而且金烏是生靈,制出來的符咒更能連接天地道交感應。

聚靈陣也不是什麽逆天邪術,而是源源不斷匯聚周圍的零散天地之氣,讓這個鎮子上的人不易生病而已。

二人簡單交換了信息,就搭伴去北城門,那裏還在混亂。

月烏啼有心想套話,於是一路上都半真半假詢問長明境的事情,黎皎一改冷清的性子,對月烏啼知無不言。

長明境的情況確實不容樂觀,巴蛇新族長野心勃勃對長明境勢在必得,一旦他占領整個長明境,十二境缺一不說,接壤的琉璃境必然是他下一個目標。

還有他手中的秘寶,幫助他勇往無前無人可擋。

月烏啼便問:“你說與那條巴蛇正面交過手,可曾見過那個秘寶?真的有那麽難搞嗎?”

“見過。”黎皎道,“是一支筆,長摸約五寸,通體赤紅,筆鋒伴有金光。那支筆運用起來處處都是殺機,很是難纏,我查閱大半典籍,此筆名為‘判官筆’。”

早在他說出筆鋒有金光時,月烏啼就斂了笑意駐足不前,恰逢此時雲層將大半的月光掩藏,月烏啼的面容似明似暗。

半晌,她嗤笑一聲,“判官筆?呵,原是故人。”

那支筆曾經歸屬樂昀寂。

起初是風敲竹不知打哪裏尋來的法寶,專門送給樂昀寂當小玩具,必要時還能對敵。她的劍已經難有敵手,於是判官筆就屈辱的成為一支抄寫罰書的普通毛筆。

後來水雲游多次對樂昀寂死纏爛打,這才被樂昀寂用來戰鬥,判官筆克邪,殺妖殺魔最趁手。

判官筆在封魔之戰時,飲飽了樂昀寂的金烏血,插在魔主奄奄一息的殘軀上不知所蹤。

蛛絲馬跡在這一刻被串聯起來,她被有預謀的獻舍、有心之人的引蛇出洞、還有眼下蠢蠢欲動的魔族、本應隨著魔主銷聲匿跡的判官筆…

所有的事情在一開始,就被一雙看不見的大手推動,月烏啼閉目自窺,丹田處願靈與她的元嬰漸漸融合,她的意識瞬間已至千裏之外。

魔主已經卷土重來。

城北的魔族已經是強弩之末,本就意不在此,黎皎的琴音殺意盡顯,不多時就開始打掃戰場了。

肖崢見了黎皎當即就像一朵迎風招展的花,恨不得孔雀開屏一般展現自己的能力。

鄒琴和寧天也在,這二人雖然比不得肖崢那樣明顯,可見也是仰慕黎皎的,都是面容激動。

他們四人一碰面,應該有話要說,月烏啼就識趣地退到一邊,去查看魔族的屍體。

這些魔族也是奇醜無比,還醜的各有特點,就說一步之外的這個,青面獠牙眼珠外凸,還有三步之外的那個,大腦袋小身子四肢也不協調。

低階的弟子負責燃起符咒將魔族的屍身就地火化,一來魔族來自障氣彌漫的魔界來身上自然帶有毒,二來魔族再生很強,即便死透了也可能借著一節斷指再寄生活人。

月烏啼查看了幾具屍體,確認都是普通的低階魔族,甚至比願靈泉水那裏的魔族還低級,就是一些雜兵。

魔族要願靈幹什麽呢?

總不能是專門為了把月烏啼這副肉身養肥,好讓魔主吃了補一補以便於覆生吧。

她先是搖搖頭,隨後漸漸板起臉來。

月烏啼又想起一件舊事。其實樂昀寂時期的記憶太久遠了,她相當於渾渾噩噩過了這三十年,之前很多事情都忘得差不多,需要特殊的契機才會想起來。

這件事頗有意思,早年間風敲竹還是極星宗大師兄的時候,和樂昀寂多次外出完成任務。有一次二人行至一個荒野的山洞,發現洞中妖氣很重,決定把正事先放放,解決眼前的妖獸。

洞口禁制不少,且環環相扣,二人都於這方面不擅長,風敲竹雖不精通但能應付,樂昀寂則被機關和結界弄得心煩氣躁。

她舉著溫澈就像一個被點著的炮仗,煩躁得對著洞口劈劈砍砍,竟然無意間解除了機關和結界。

山洞的最後,巨大的蜘蛛妖獸從沈睡中醒來,說著正好腹中空空,吃兩個小娃娃墊墊底。

樂昀寂和風敲竹與蜘蛛妖獸酣戰半日,眼見妖獸不敵馬上就能伏誅,它竟然率先投降,還恭敬得奉上自己的妖丹,甘願舍棄百年修為換一條小命。

風敲竹思索一番去看樂昀寂,樂昀寂不由得滿腦袋問號,無心道:“這麽痛快就將妖丹交出來,你不會在妖丹上塗抹了自己的蛛毒,想借此讓我們中計吧。”

蜘蛛妖獸聞言一僵,四對圓溜溜的大眼睛心虛地瞥向一邊,身體還往後退了退,風敲竹當即提劍就殺,避免了後面的事情。

那之後,樂昀寂那張嘴就跟開了光似的,好幾回都能應驗。

思及此,月烏啼摸出一張傳音符道:“師尊,若是你想覆活魔主,你最先會做什麽?”

風敲竹很快給了回信,聲音頗有些咬牙切齒:“我腦子沒問題,我不想覆活魔主。”

月烏啼只得取出傳音鏡給風敲竹道:“打個比方嘛,當年師…爺說你與魔主臭味相投,如果你不是一心向正道,也是妥妥的為禍一方,我就是想知道那個假設成立,你會怎麽做嘛。”

“我父親的原話是‘然吾嘗聞風俗與化移易,吾惡知其今不異於古所雲邪聊以吾子之行蔔之也。’並不是我與魔主臭味相投,你給我記住不然刻你腦門上。”風敲竹用彬彬有禮的語氣說著惡狠狠的話,深吸了一口氣才接著道,“魔主當年被父親傷及根本,拖著強弩之末的殘軀退至春風谷,被守在那裏的你…小師叔用判官筆絕了生路,怎會被覆活。”

月烏啼道:“如果呢?魔族本就難殺絕,野火燒不盡,春風吹又生。”

風敲竹似乎察覺到了月烏啼在想什麽,於是道:“你顧好你自己,其他一切有我。烏啼,我就是拼了這條命,也絕不會讓魔主再碰你一根頭發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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